GoneIsTheBurden

活在梦里

桃桃红柚 / 游龙戏凤

我满溢的情绪好像都找到了出口

宋玉:



陈宥维×陈涛,点击就看姐夫在线搞小姨子(不是,依然狗血弱智别骂我。




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

1.




陈珊珊二十岁生日,点名道姓要齐先生画的吉寿永昌。




亲姐姐要画,陈涛当然义不容辞,二话不说去拍卖行。这家法国人开的洋行经常藏龙卧虎,时不时淘出珍宝,但狮子大开口的程度也是普通人承受不来的,因此陈涛坐下时,场内人不算多,上海地界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,尤其这帮富家子弟,基本他都认识。




他目标明确,只要那幅贺寿图,因此前面纷争都没参与,只喝着茶耐心等待。




到吉寿永昌图出来时,陈涛立马举牌。齐先生的画顶有名,因此一开始有人跟他叫价,他不慌不忙往上抬,叫到差不多一万块,旁人知道小公子势在必得,慢慢不叫了,最终只剩下一个人跟他拉扯。




陈涛有些恼,他预设的价钱就差不多是一万,最多最多抬到两万块买这幅画,再高,他就不开心了,败家倒是其次,给姐姐花多少都值得,但被叫价这个人害得多出一倍价钱,他膈应。




那人却穷追不舍,陈涛抬一千块,他也一千块,要知道按上海的金价,一两黄金也才二十几块,这一声一声叫下来,哗啦啦的金块从陈涛眼前流走。




陈涛蹙眉回头看,那人坐在他后方,长得倒是好看,一双桃花眼含水带情黑白分明,瞧见陈涛回头,便友好地笑一笑,眼睛顿时弯成两勾月牙,蒙蒙雾雾,春雨淋漓,跟天上桃花仙下凡似的。




无论陈涛怎么瞪他,他都从容叫价,丝毫没有败家的顾虑。




在上海有底气跟陈涛较劲的少年人统共那么几个,个个歪瓜裂枣,他丝毫想不起这个桃花哥哥是谁。




怎么会这样?




陈涛纳闷了,随便抓着旁边人问:“那小子是谁啊?”




旁边人殷勤回答:“你不知道吗,他都来上海快一个月了,咱们法租界总华探长黄先生的干儿子,陈宥维,他亲爹在南京的国民政府做外交次长,你可别跟他较劲了,惹不起。”




法租界总华探长是青帮出身,会破案,娶了全上海最豪杰的美人,有法国人给的头等宝星,基本是上海的头一号人物(第二号是他老婆),他的干儿子,要在这块地方横行霸道,还是很简单的。




他是官,陈涛是半官半商,陈涛他爸在做上海华商交易所的监事,还挂一些什么国民委员会的头衔,都是虚衔,实质上还是从商、染指银行生意。




陈涛可不怵做官的,他们哪天没站好队,就咔嚓掉脑袋,但自家从商的巨头,跟银行关系千丝万缕,别管谁来掌事,都要笼络一番。




搞商的心思活络,陈涛看了看,价格抬到两万三,他便停下来,让陈宥维得手。




原来陈宥维也只盯着这幅画,落槌成交,他站起身,一身飒爽军服,身形修长挺拔,无形中的威压倒真有点矜贵的意思。他取走画,就带着几个随行的人匆匆向外走。




陈涛急忙追过去,远远喊:“陈先生,等一下陈先生!”




陈宥维回过头,看着小少爷追上来。陈涛这天穿得正式,衬衫西裤,还戴了一副假模假式的斯文眼睛,显得稚气未脱又文气,脸蛋白白净净,做派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。




他开口就说:“恭喜陈先生拍得吉寿永昌图,刚才成交价是两万三,我现在出两万五,你把这幅画送给我好不好?”




陈宥维打量他一遍,意味不明地说:“哦?”




陈涛接着商量:“所谓君子成人之美,这幅画是我朋友心头好,我非常想买给她,价钱好说,你再加一点也可以。”




陈宥维不买账,勾着一边唇角,略带嘲讽地笑起来:“那你刚才怎么不跟我叫价,小朋友,你不愿意砸钱,就别怪我夺人所好。”




陈涛急了,没想到还有钱买不动的人,他赶紧再劝:“我可以加钱,现在这个价,够你买两幅齐先生的画了,你绝对不亏。”




桃花哥哥长得纯善,心思却不轨,想了想,说:“那也可以,不过我有条件,你亲我一下,我就送给你。”




“……?”陈涛瞪大眼睛。




“我前两天在百乐门看到一个跟你很像的小孩,你真的是哪家小少爷吗,还是哪里唱戏小倌装相的。”陈宥维略微俯身,拿起贺寿图的卷轴,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,然后带着笑转身走了。




陈涛眨巴两下眼睛,立马跳起来:“你莫唬我,百乐门我天天去,哪里有长得像我的!不给就不给,你怎么欺负人!”




陈宥维背影潇洒,头也不回扬起手挥挥画轴,上车离开。




陈涛憋着火气,把认识的人挨个抓过来问:“百乐门有长得像我的人吗?”




狐朋狗友个个惊悚:“你想干嘛?”




陈涛又挨个把人踢开,确信陈宥维在说胡话消遣他。




发泄一通,踢完了人,陈涛这才回家,一路想着怎么跟姐姐交代,给她买鳄鱼皮包和法国人的唇膏行不行?一筹莫展到下车,一进家门,好家伙,冤家路窄,陈宥维亮堂堂站在屋里。




陈珊珊原本在皮笑肉不笑敷衍人,一看陈涛回来,立马活灵起来,过来拽着他手腕:“小涛怎么才回来,没事吧,干嘛去了?”




陈涛气哼哼说:“我去给你买画,谁知道被这个人截胡了——”




小少爷手一指,理直气壮指责陈宥维。




陈宥维不慌不忙说:“我们在拍卖行按规矩拍下,你出的钱没我多,愿拍就服输,怎么还怪我。另外,小涛,改一下称呼。”




他跟着陈珊珊的称呼叫他小名,笑着说:“你要叫我姐夫。”




陈珊珊背对着他翻个白眼,但没有反驳。陈涛头晕目眩,立马怒火中烧:“你抢我的画,还要抢我姐姐!”




陈宥维眼睛跳了跳,小少爷可怜的样子真有意思。




说来陈涛也是知道家里给姐姐物色了一个结婚对象,但他没打探过,这是陈珊珊的伤心事。




陈珊珊长到二十岁,读的是新式学堂,家里有钱,脑袋聪明,拿到一个留洋的机会。谁知父母死活不同意,说一个小姑娘家漂洋过海去学什么西方医学,一来危险,二来无用,不如早点结婚做个闲散太太。




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安排,闹了许多次,家里对她严加看管,甚至她爸都狠下心,拿马鞭抽了她两回。陈珊珊被打得奄奄一息时,还死不认错,执意要去读书。




陈涛趁着父母不注意,经常溜进去给姐姐送吃的送水,安慰她,但也不肯协助她逃跑。他心里觉得姐姐是个弱质姑娘,出去被洋人欺负了怎么办,外面局势动荡,还是留在家里最安全,陈涛挺起胸膛,姐姐,我会保护你的。




陈珊珊跟他们无法沟通,整天气到想跳楼,终于在她二十岁生日这天,父母定好的女婿人选拿着见面礼找上门来了。




她看到陈宥维就眼黑,陈涛跟她同仇敌忾,敌视地看着陈宥维。




陈宥维看他俩如同一对生气的河豚,心里觉得好笑,忍着笑意邀请说:“珊珊,你的情况伯父都跟我说了,我们单独谈一下,或许了解我之后,你会有不同的看法。”




陈涛警惕地挡在前面:“不许,你想对姐姐做什么。”




“我不做什么,这样好了,你在外面等着,如果有什么动静,你就进来,行吗?”陈宥维征求他的意见。




陈涛犹豫片刻,陈珊珊英勇说:“好啊,我看你能跟我谈成什么样子。”




她跟着陈宥维进门,陈涛寸步不离守在门口,焦虑地来回走动,几次扒着门听,都听不到半点动静。




里面过了两刻钟,陈涛却觉得有一百年,好不容易门打开,陈涛一看,姐姐的态度来了个急转弯,笑得春风拂面,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,竟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满意。陈涛愣怔着,姐姐经过摸摸他脑袋,蹦蹦跳跳去跟父母说答应这门亲事。陈宥维从后面跟着出来,含着笑意看他。




他的脸莫名其妙在陈宥维的注视下红了:“你、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骗我姐姐?”




陈宥维悠然自得,摆出故弄玄虚的模样:“你以后就知道了。”




他语气就是把陈涛当小孩子,陈涛生气了,瞪他一眼,跑过去听姐姐怎么说。




当天下午陈宥维留下来吃饭,席间几方人员都十分满意,其乐融融,只有陈涛一个人不满:“我不同意这门亲事!”




父亲训他:“这里没你说话的份。”




陈宥维语气更加夸张,用哄四岁小孩的情态说:“小涛今年几岁了?”




陈涛气鼓鼓,别扭地不说话,陈珊珊抢答:“十七啦,再过几个月是十八岁生日。”




陈宥维坐在他左手边,身体稍微倾向他,温柔说:“叫一声姐夫听听。”




陈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周围父母姐姐都看向他,关切期待着,而桌子底下,陈宥维的手放在他大腿上,轻轻画着圈。




他呼吸颤抖,电流从两个人相接的地方一路噼里啪啦打到天灵盖,又酥又麻,脑袋空白了片刻,然后在陈宥维无声的威胁中,挤出这个他痛恨的称呼:“姐夫……”




他连睫毛都颤起来,像只受惊的蝴蝶,可怜兮兮,不敢反抗,陈宥维心中冲动更甚,但什么也没做,收回手,转而放在他脑袋上:“真乖。”




2.




不知突然出了什么事,银行的人都来家里找陈涛他爸商量,关上门讨论一天一夜,第二天早上起来,门还紧闭着,不时有人出来抽根烟休息,眼圈是两团黑。




陈涛心里奇怪,问妈妈:“发生什么了,要打仗吗?”




妈妈也不知道,陈珊珊结婚前都在关禁闭,更不知道。没一会儿有人进来报,说准姑爷陈长官来了。




陈涛想着他一定知道,就起身去迎接他。陈宥维从外面进来,身上挂着风霜气,一进门,解开军装披风塞到旁边人手里,那人乖乖接住,问:“你怎么来了,我爸正在跟银行的人商量事情,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?”




陈宥维这才看清是他,一边解外套扣子,一边回答:“这几天有重庆来的特务传播谣言,说银行发的银券要被废除,再过几天就不能用,大家听了都很恐慌,开始抢购东西,很多商铺都休息关店,市场一片混乱。”




他一边说一边把外套也脱下,陈涛愣愣听着,迷糊中不自觉接过去,都抱在怀里。陈宥维看他乖顺的模样,忍不住又揉他头毛:“衣服挂起来就好了,你这样抱着,简直像——”




等丈夫归家的新婚妻子。




陈涛满心想着不是打仗几就好,放松下来,没听懂他后面想说什么,转身去挂衣架。陈宥维踏进门,也去找银行的人讨论应对方案了。




等他进去好一会儿,陈涛莫名坐立难安,偷偷问陈珊珊:“姐姐,你……喜欢我姐夫吗?你们以前都没见过面,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。”




陈珊珊两耳不闻窗外事,摆弄桌上的一瓶山茶花,晃着脑袋轻轻松松说:“也说不上喜欢吧,一般,但是能跟他结婚,我非常开心。”




说到最后语气和嘴角一起上扬,是根本掩饰不住的快乐。




这天直到下午,大人们才商量出结果,陆续散了。陈宥维又是留下吃了一顿饭,跟陈珊珊相敬如宾和和气气,饭后出门时,陈涛自告奋勇去送他。




出了门穿过一片庭院,陈涛走在前面,絮絮叨叨说:“姐夫,虽然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闹了点不愉快,但既然我姐姐对你满意,那我也不说别的,以前的小过节一笔勾销,以后你要对我姐姐好。但凡她在你家受了半点欺负,我都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



院子里空落落,陈涛说完,半天没听到回应,转身一看,陈宥维走偏了,站在低矮的海棠树旁边,伸手折了一枝。




秋季已经有凉风,陈宥维裹着深黑的军服,随便一站就像瑶阶玉树,陈涛分花拂柳走回去,问:“你喜欢海棠?”




陈宥维低下头看他,粉白的海棠在手里转一圈,抬手落到他耳边,然后捧着他的脸看,满意地点评:“人面海棠相映红。”




院中有花瓣悄悄飘落,树影斑驳,风声簌簌,暮色苍茫的环境让陈涛无端生出心虚,他想把花取下来,陈宥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,说:“大人的事,小孩子不要管,你好好读书就是了。外面冷,你回去吧,别送了。”




说完,陈宥维松开他的手,又看一遍小少年插着花的模样,这才出门回家。




陈涛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,直到陈珊珊来找他,远远喊:“小涛,站在那儿干嘛呢?”




他答应一声,忙不迭往回走,陈珊珊看着他奇怪:“你怎么还插了枝海棠,跟姑娘似的。”




陈涛慌张把花枝捋下来,背过手放在后面,指尖触到花朵都觉得烫手。陈珊珊浑然不觉,夸奖说:“不过还挺合适,真好看,我们小涛是全上海最好看的男孩。”




姐姐夸得真心实意,陈涛却心虚起来。




虽然定下亲事,但陈宥维来得次数不多,陈珊珊也不盼他,整天只管自己开心。倒是陈涛又见了他几次,一次在百货商场,陈涛给姐姐买一支顶有名的香水,恰好陈宥维也在给义母挑礼物,便一起结账,还顺路送了陈涛一程。又一次陈涛陪朋友去听戏,台上的角儿功力不行,听得陈涛昏昏欲睡,正迷糊时,陈宥维从后排走到他跟前,坐下点起一支烟。




陈涛被那点轻微的动静惊醒,半梦残余着一点无力,不甚清晰地望着他,像只茫然的小鹿。陈宥维只是笑着看他,也没有说话,但好像有些累。这一阵局势不太平,暗流涌动,重庆、南京和北平不是有特务就是有杀手过来,上周军统还死了一位顾先生,想来陈宥维经常替探长奔波,应当是疲惫的。




他抽完一支烟,侧身到陈涛耳边说:“我能抱你一下吗?”




陈涛不喜欢烟草的味道,下意识后退一点,但陈宥维根本不是征求他的同意,胳膊已经缠上来,不容抗拒地把他禁锢在怀里,埋进他脖颈里,灼热吐息打在他血脉处。




他几乎整个人埋在陈宥维怀里,轻轻挣扎两下,但看他疲累的样子,最终还是心软,摸摸他头发,慢慢抚摸一会儿,又报复地说:“我看你们大人也没有很威风,还不是要靠小孩。”




陈宥维在他脉搏处低低笑一声,他受不了这种酥痒感觉,别扭地动了几下脑袋,被陈宥维更紧地抱住。




沉默一阵,陈宥维呼吸趋于平稳,刚才的烟草气味散开,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逼仄,气息潮湿,陈涛更不敢动,僵硬地抱着他,就连他嘴唇擦过陈涛脖颈,也不知是不是错觉。周围座位人影稀疏,大多是一对一对,没空注意其他人。陈涛胸腔扑通扑通,他万分紧张,害怕陈宥维会听出不正常的心跳声。




陈涛觉得自己要窒息了。




好在这一场接近尾声时,陈宥维大梦初醒一般,松开了他。他动一动发麻的手臂,从身上掏出来一小罐糖果,分给陈宥维两粒:“吃点薄荷糖,去去烟味。”




陈宥维顺从地含进去。




他还没庆幸完,陈宥维捏住他脸颊,左看右看,遗憾说:“要是每天回到家都有人这样抱着我就好了。”




陈涛闭着眼睛推他:“等、等你和我姐姐结婚,就有了。”




陈宥维愣了愣,重新勾起讳莫如深的笑意,靠过来用食指压着陈涛的唇,低声用气音说:“不要提起她。”




声音低低沉沉,隐秘蛊惑,钻进陈涛耳中,带起一阵颤栗,配合周围昏暗光线和往来的人群,仿佛在引诱他,仿佛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。




3.




秋天的雨和夏天不同,总是冷冰冰,尤其趁大家还穿着夏装的时候,刺骨地落下来,陈涛瑟瑟发抖,但什么遮挡的东西都没带,只能徒劳地伸手挡住,跳着向家里走。




雨势越来越猛,急骤的雨点拍下来,陈涛跑得气喘吁吁,忽然听到汽车鸣笛,有人喊他:“陈涛!”




白色的雨幕中,陈涛回头看,车窗摇下来,露出桃花哥哥的那张脸,他朝陈涛招手。




陈涛坐上车,刚喘口气,又不好意思起来,歉意地说:“姐夫,我全身都湿了,要不然还是让我下车——”




“你还清醒吗?”陈宥维戳他脑门,“这么远的路你想跑回去?行了,先跟我回去,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,就说你在我这儿休息。”




陈涛刚想拒绝,然而牙关打颤,一个喷嚏打出来,状况很危险。推拒一会儿,还是听了陈宥维的。




陈宥维住的地方在法租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,陈涛进门一看,比起自家中式装修来,他家偏西式,二层小洋楼,有花园有水池,屋里到处是西洋家具,书架上摆的都是外文书。




他浑身湿漉漉,陈宥维推他去洗热水澡。他进去浴室,洗到一半,陈宥维敲敲门,给他递进来一套新衣服。




等洗完换衣服,陈涛才看清是一套家居服,长度介于陈宥维和他的身形,大约是陈宥维的旧衣服,不过干干净净,能嗅到清浅的香氛气味。




热水里浸出来,陈涛脸上泛着一点轻红,脑袋晕乎乎,连着打几个喷嚏,被陈宥维按住喝姜汤。




这几天正是换季降温,天气反复无常,前几日陈涛已经有感冒的征兆,今天结结实实爆发出来。喝完汤,陈宥维看他实在勉强,就叫他去睡一会儿。




他穿着宽宽松松的衣服,躺进陈宥维被窝,也顾不上客套,钻进去没多久,就沉沉睡过去。陈宥维在旁边看着他,他脸颊红红,眼尾也晕出病弱的红,嘴唇不舒服地张开一点,呼吸之间都是滚烫的气息。




这一觉睡到夜间,陈涛才迷糊醒来。陈宥维来看他时,他自己摸索着开了床头的灯,然后重新躺回去揉眼睛。他有一点迷蒙,虽然睡得舒服,但身上绵软,精神和身体都没脱离梦境。




陈宥维走过来看,他头发乱糟糟,脸蛋依旧是红扑扑。陈宥维坐到床边问:“怎么样,感觉好一点了吗?”




陈涛鼻音浓重,黏腻地哼了两声。陈宥维去探他额头,还有一点热,再去摸一摸其他地方,抓起手掌看。陈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,而后睁开眼睛,温驯地望向他。




他心弦颤了颤,说出心里话:“真乖。”




陈涛手腕酸软,伸手拽他衣裳,像小猫撒娇一样:“陈宥维,陈宥维——”




只是叫着他的名字,他就觉得心里被轻轻软软挠着,痒意越来越盛,心里那点不可说的心思如同星火燎原蹿出来,愈演愈烈。




陈涛并不清醒,他闭上眼睛,以为自己在什么浮浮沉沉的棉花糖里,耳边有幻听的潮水声,身上又热又湿润,仿佛掉进蜜罐,被甜蜜束缚,动都没办法动,慢慢溺于蜜糖中。




模糊时他似乎听到有人说话,是陈宥维吧,他说了什么呢?




“陈涛,我可能没办法等那么久了。”




一边谴责自己趁人之危,一边陈宥维又辩解,如果在清醒状态下,陈涛肯定不愿意亲近他,他这是为了陈涛好。




解开陈涛的睡衣,露出里面娇生惯养的白嫩身躯,昏黄的床头灯勾勒出朦胧轮廓,柔化的少年人因为生病而显得更脆弱,热得不可思议,也柔软得一塌糊涂,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,陈宥维就把人剥光了。小少爷鲜嫩得厉害,肌肤像蜜糕,仿佛碰到就能沾一手甜。




停顿几秒钟,陈宥维带着凉意的手指落到他背上,脆弱的脊柱上有一颗痣,妆点他年轻的身体。




陈宥维从后面亲吻他,不断抚摸这粒巧夺天工的奇迹。舔舐和厮咬带来的痛感稍稍让陈涛醒神,他才抬起头,就听到陈宥维压下来问:“别人看过你这颗痣吗?”




他这样身份的小少爷,不太可能光着上身跟人玩,陈宥维性格深处隐藏的一点偏执和狂热被他唤醒,于是愈发残忍,问:“家里人看过吗,珊珊有没有看过?”




珊珊,陈珊珊,陈宥维……




陈涛猛然清醒,手脚一齐挣扎,脑袋里仿佛深海炸开一颗炸弹,轰鸣声颠覆一片狼藉,他颤抖着拒绝:“不行,不行,陈宥维,我姐姐怎么办——”




他手脚绵软,心有余力不足,心里更加悲伤,推拒的动作倒不如说是邀请,陈宥维轻松桎梏他,玩弄他极力克制的欲望。他很快哭出来,喘息着断断续续控诉陈宥维,一会儿叫姐姐,一会儿喊痛,陈宥维说他娇气,他眼泪流得更加凶,求饶说:“不可以,你放过我,你是我的姐夫啊……”




哭声被陈宥维掌控,快意从四肢百骸涌出,陈涛的负隅顽抗最终败给潮涌的舒爽,他仰头呼出甜腻的泣音,眼前有大片白色闪光,短暂的窒息里,他失去所有意识,手还抓着陈宥维。但陈宥维不是他的救星,陈宥维生生抵到他身体深处,强硬地填满他柔软甬道,然后悉数射到最里面。




陈宥维按住他的手,摸到白白软软的小腹上面,那里有一点鼓鼓的弧度,陈宥维偏要说给他听:“摸到了吗,里面都是我的东西。”




第二天,陈涛发热更厉害了。




陈宥维再不敢做什么,叫来医生开药,消炎退烧,老老实实喂他吃药。他昏沉睡了一天,偶尔被陈宥维喊起来吃药,苦到发昏,又哭了。




在陈宥维家躺了三天,还是家里人把他接走。回到家,他安心舒适,当天下午就退烧,虽然还是没胃口,不过可以吃进去一小碗甜粥。




他退烧后记忆有些朦胧,都不记得为什么陈宥维就跟他搞在了一起,但很显然,他也不是无辜的,他必须承认,他喜欢陈宥维。




这个事实让他更难堪更厌恶自己。




他窝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地难受,不知道该不该向姐姐坦白,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。




怕什么来什么,晚上陈珊珊端着药汤来看他,一勺一勺喂给他喝,他一边喝一边掉眼泪,陈珊珊心疼死了,给他擦眼泪,嚷嚷要找陈宥维算账,怎么好好的弟弟去了他家一趟就病成这样。




陈涛心虚得厉害,急忙抓住陈珊珊的手,眼睛水汪汪,委屈地说:“不要找他,姐姐,对不起,是我不好。”




陈珊珊抱着他安慰:“你哪里不好,不许胡说!等感冒好了就没事,别怕啊。”




他拼命点着头,忍着大哭的冲动,偷偷抹眼泪。




4.




感冒痊愈后,陈涛的危机却没有像病毒一样消失殆尽,反而升级成某种无处不在的物质,宛如在空气里藏了刀锋,每一次呼吸都被重新割开那道不堪的伤痕。




陈宥维几次来陈涛家里采访,他都避而不见。家里人都以为他感冒没好全,就没有勉强。




拖拖拉拉过了一个月,眼看要到陈涛生日了,陈宥维拜托陈珊珊送了一封请柬,请陈涛去他们偶遇过的那家剧院听戏。




这么正式的邀请,陈涛再不去,他爸就要生气了,加上陈珊珊在旁边煽动:“宥维说你们俩闹了一点矛盾,他一直想说清楚,你不妨去见见他,说开了就好。”




陈涛一想,好吧,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,只能硬着头皮去说清楚,以后陈宥维和姐姐结婚,他们要相处的日子还多着。




由于要谈的事情比较隐秘,陈宥维在二楼订了包厢,其余人都赶出去,陈涛一进去关上门,里面只有他们两个。陈宥维不是真心来听戏的,帘子放下来,窗口也关上,陈涛有些发怵。




陈宥维率先开口问:“身体还好吗?”




陈涛离他远远站着,敷衍说:“还好。”




底下戏台上已经开场,名角儿的嗓音尖尖细细,隔着窗也飘进来,陈涛分神听了两句。




陈宥维朝他伸手:“过来。”




陈涛反而退了一步,摇摇头,颤着叫一声:“姐夫——”




他还是太嫩了,陈宥维起身时他还摇着头后退,可是陈宥维牵住他的手,沿着指缝插进去,缓慢地跟他贴合,然后牵着他,把人带到怀里坐下,稍一低头,就碰到他红红的耳廓:“让我看看,你有没有受伤。”




陈宥维声线温柔,说起情话来事半功倍,陈涛三两下被他唬住,复又涌上委屈,小声劝说:“我们不能这样,你以后不要找我了,我很爱姐姐,我不会再做对不起她的事。”




他坐在陈宥维怀里呜呜咽咽说这种话,陈宥维只想多咬他几口,把他像颗桃子一样吞吃入腹才好。于是摸着他的手问:“你更喜欢珊珊还是我?”




陈涛想,他怎么敢问这种问题,姐姐是他心里的温柔明月,谁都比不上,他怎么敢和姐姐相提并论。




可是被陈宥维那双眼睛盯着看,他十分的坚定弱化成七分,欲言又止,再而衰三而竭,最终捂着脸说:“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!我、我要走了。”




“不许。”陈宥维隔着衣衫,抚摸他脊椎起伏的弧度,准确摸到他那颗痣的方位,威胁说,“你要是逃跑,我就去告诉你姐姐,小涛这里有一颗痣。我会尽量详细地描述,我是怎么发现的。”




陈涛浑身一颤,在他怀里发抖。陈宥维捏着他的脸颊,靠过去仔细亲他。小孩子的恐慌和矛盾诚实传达出来,陈宥维隐约觉得,他像那株海棠树上的露水,颤颤巍巍,透明无暇,仿佛下一刻就会在陈宥维的要挟下滚落摔碎。




他抓住陈宥维的衣领,眼中满是求助。小朋友已经迷失,他希望陈宥维能说一点拯救他的话,把他从悬崖边上救回去,或者,好歹让他温柔一点降落。




陈宥维笑意中带一点残忍,他的吻再次落下来时,对陈涛说:“你乖,我不会告诉珊珊的。”




陈涛闭上眼睛,泪珠在脸上晶莹划出一道水痕,随即反复加深,像某种不能回头的印记。他又开始幻听,仿佛听到遥远的风声,呼啸着要撕碎他,有什么东西激烈崩塌。




等到心脏弥漫出骇人的疼痛时,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,原来是他自己坠落进无底深渊。




……




晚上陈宥维送陈涛回家,还有一段距离,陈涛就坚持要下车。陈宥维拗不过他,但看外面寒风萧瑟,还是解下自己的围巾,一圈一圈绕到他脖子上。




白色围巾还带着陈宥维的体温,陈涛又伤心又舍不得这份温暖,低着头,任由陈宥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,然后跳下车,慢慢走回去了。




家里灯火明亮,陈涛在门口把围巾摘下来,抱着进去,陈珊珊正在里面插一瓶玫瑰花,回头看见他,朝他逞凶说:“宥维有没有欺负你?要是欺负了告诉姐姐,我一定帮你讨个说法。”




陈涛连连摇头,抱着围巾跑回自己房间。




冬日天气越来越凉,陈涛的生日也到了。他生日在圣诞节后一天,国民政府很提倡过圣诞,因此整座上海城都笼罩在节日的欢庆中。




一大早,陈涛正闹着父母讨要圣诞礼物,陈宥维登门拜访。




他进来之后,却不是找陈涛,而是向两位家长说明,想接走陈珊珊去他家里过圣诞,顺便见见他的家长。他还说难得这么盛大的节日,今晚就不回来了,要在他那边过夜。




陈涛在一边揪着一只毛绒小狗,有一下没一下,始终低着头,没有抬起来看他。




陈珊珊哒哒跑过来,挨个把爸爸妈妈抱了一遍,又不由分说抱住陈涛,捏着他的脸颊肉说:“我走啦,你要开心一点。”




陈涛打起精神,对她笑:“姐姐也要开心。”




陈珊珊磨蹭好一会儿,才蹦蹦跳跳跟着陈宥维走了。陈涛抱着毛绒玩具失魂落魄好半天,有朋友喊他出去玩,他先是说不想去,等人转身的时候又变卦说你等等,我去换衣服。




外面到处是节日氛围,百货商场人满为患,百乐门里歌舞升平,陈涛挤在人群中,由快乐的青年男女带着,浮沉在这片普天同庆里。有朋友来请他跳舞,他魂不守舍总是出错,最后只好退到一边喝酒。舞池中央有一棵高大的圣诞树,挂满了金色的星星,闪闪发光,可爱地穿过人潮与陈涛对视作伴。




晚上才是圣诞最热闹的时候,各色彩带随着音乐飘下来,人群欢呼雀跃。然而陈涛被吵了一天,又不想扫别人的兴,就偷偷溜出去,在外面寻了一尊雕像,坐下休息。




街上人来人往,有女学生骑着车过去,齐肩的短发被风吹起来,一齐唱着歌,像群百灵鸟叽叽喳喳过去。




这一天学校里会有庆祝会,大家唱诗、朗诵、表演舞台剧,还有西餐和蛋糕吃。商场的玻璃橱窗贴着广告和手绘的铃铛,来往的第一个人似乎都是开心的。陈涛想不通,大家都没有烦恼吗?




忽然街上有人喊:“下雪啦!”




接着众人纷纷抬头,伸出手掌检验,许多人开始惊叹,下雪了,圣诞节的上海下雪了。雪花细细碎碎,起初几乎看不见,然后稍微大了一圈,也只有小小一粒,落到陈涛鼻尖,瞬间就融化。




好可怜的雪花,陈涛怔怔地仰头看。




直到这时,他才意识到陈宥维对他做了什么——他以前看到雪花,从来不会难过,只有惊喜。




远处的教堂开始唱颂歌,声音纯净空灵,虔诚地飘出来,仿佛歌声可以一直传到天堂,安抚每一个人。无论你犯过什么错,天父都会原谅你、怜悯你、救赎你。




雪越落越深,陈涛久久凝望教堂的彩绘玻璃,微不可闻地、颤抖着说:




“我有罪——”




5.




生日宴会马马虎虎,陈涛收下各方礼物,始终牵挂着陈珊珊。




直到下午时,陈宥维一个人过来,陈涛正捧着水杯要回房间,看到他,不由问:“我姐姐呢?”




他很从容地说:“走了。”




“什么?”陈涛疑心自己耳朵坏了。




昨天是陈珊珊他们那批留洋学生出海的时间,陈宥维好不容易骗到家长的信任,把她带出来,然后送上轮船。船一开,再有钱也叫不回来,但为了保险起见,陈宥维直到现在才来向她爸妈坦诚。




她给父母小弟都留了信,陈涛接过那封信时,表情非常迷幻。




陈宥维再向家长耐心解释,他们见的第一面就商量好了这个计划,婚约不算数,他们从头到尾没打算过要在一起。




陈涛不知道父母发了多大的脾气,他躲回自己的房间拆信。信里陈珊珊说了许多要他照顾好自己的嘱咐,说他这么单纯,很容易被人骗,一定要提高警惕之类,写了满满几大张。




最后加上一段:又及,不知为什么宥维叫我把这幅吉寿永昌图留给你,当初我说要这幅画只是一时兴起,也没多喜欢。况且,无论是画,还是其他什么人,天底下所有的人和事,都比不上你珍贵,姐姐最喜欢小涛,小涛一定要幸福快乐!




后面画了好几个感叹号,陈涛努力睁大眼睛看,忽然信纸上落下一大颗眼泪,他慌忙拽着袖子去擦,生怕晕坏姐姐的字迹。




陈宥维进来时,陈涛正哭得一塌糊涂,脑袋都发晕了。陈宥维过来抓他的手:“对不起,是我们不好,一直瞒着你,但是你姐姐说了,如果告诉你,你肯定会告密阻止她的。”




陈涛呜呜哭着摇头。




“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,原谅我好不好?”陈宥维笑着,把他的手握到手心。




陈涛抽出来,后退两步:“我姐姐,从头到尾都信任我,爱我,可是我做了什么?我明明知道你们两个有婚约,我还跟你……”




他崩溃了,整个人陷入滔天的悔恨中。




“陈涛?”陈宥维笑意一点一点消失,伸手想抱住他,“婚约是假的,你没有做对不起姐姐的事。”




他躲开陈宥维,擦着眼泪努力让口齿清晰: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,从今天开始,我再也不要见你了。”




陈宥维终于听懂,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,陈涛在姐姐的爱意和宽容面前,羞愧到无以复加,之前的拉扯没让他崩溃,陈珊珊的谅解让他崩溃了。




陈涛哭得一抽一抽,哽咽说:“你不是问我,姐姐跟你谁更重要吗,那我现在回答你,我也全世界最喜欢姐姐了。作为背叛她的惩罚,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在一起。”




他说得无比坚定,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。




陈宥维没有想到,陈涛决绝起来这么可怕。




以前陈涛喜欢着他,拒绝起来摇摇晃晃,不够坚定,就让他趁虚而入。这次陈涛没有给他留任何缝隙,来家里拜访闭门不见,在路上遇到扭头就跑。陈涛不肯原谅自己,也顺带着惩罚了陈宥维。




旧历新年很快到来,家里少了姐姐,气氛冷清很多。白天陈涛出去找做糖的朋友要了一罐玫瑰糖,回程时抱着罐子跑回来,呼吸中带出雾蒙蒙的白气。




拐过路口,隔着一道街口,陈宥维站在对面。他穿一件黑色的风衣,街上人本来就不多,他又格外出众,一眼看过去,很难不注意。




陈涛又想跑,他立马后退,举起手示意不会追过来。陈涛冻得鼻尖红红,低下头匆匆向家里走。陈宥维跟在他身后一百步的地方,始终保持这段距离。




走到下一条街,汽车鸣笛,司机跳下来拦住陈涛,说:“小少爷,我们陈长官说,天气冷,你把这条围巾围上。”




陈涛愣了愣,下意识去找陈宥维,他停在一间关门的杂货铺前,点着烟,光点明明灭灭,低下头看不清神情。




司机又说:“小少爷,除夕夜可不兴拒绝人,你就收下吧,大不了,赶明儿再还回来。多好的日子啊,你也笑一笑,新年快乐。”




陈涛点了点头,接过围巾,打开糖罐说:“那……我给你吃两个糖,新年快乐。”




司机十分开心地接过去。




过了年,各行各业复工,上海城重新繁华起来。陈涛差不多躲了陈宥维两个月,再见到他时,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。




陈宥维这次一定要见他,而且打的名义非常诱人,他跟租界的大使馆借了设备,可以打跨洋电话,有办法联系到陈珊珊。她那时候走的隐秘,没来得及亲口说一句告别,陈涛拒绝不了这种诱惑。




他忐忑不安,自觉无颜面对姐姐,电话接通的那一刻,他可怜兮兮地叫:“姐姐……”




声音随电波走了很远,对面才回应:“小涛啊,怎么啦,有人欺负你?”




真的是陈珊珊的声音,陈涛眼圈红了,黏糊糊说:“不是,没有,我就是……觉得对不起你。”




“哎哟你怎么一点都不像我,不许哭了,听我说,全世界我最希望幸福的就是你,如果你不快乐是因为我,我也会很自责的。”




陈涛咬着嘴唇屏住呼吸。




“听到了吗,希望我们小涛能勇敢、开心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,我永远支持你,在我心里,任何人都没有你好。”




陈涛溢出一点鼻音:“好。”




陈珊珊又凶他:“不许哭!”




陈涛再也忍不住,哇地一声哭出来。




6.




最开始陈宥维说要跟陈涛在一起的时候,陈涛他爸暴怒,你先说要娶我女儿,现在又要搞我儿子,陈书桓你是人吗?




但陈涛紧张地护着陈宥维不让打,给他爸气的,造孽哟,女儿不听话,儿子胳膊肘往外拐自己把自己卖了。




立春这天要吃青团和春卷。家里有块地毯要换,陈涛躺在二楼书房里,枕着手臂读今天的报纸。陈宥维指挥人挪动几件家具,那幅吉寿永昌图挂哪里都不太合适,他想了想,收起来拿给陈涛看。




陈涛本来躺着晒太阳昏昏欲睡,看到画,猛然坐起来,举手要夺:“这是我的画!”




陈宥维手一抬:“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,想要这幅画——”




他伸出半边脸颊,指一指,向陈涛索吻。




陈涛翻个白眼重新躺下去,假装不感兴趣。陈宥维丝毫不着急,从容等了一会儿,陈涛不情不愿爬起来,在他脸上啾了一下。




陈宥维把画扔到一边,抱住他:“你还没说过喜欢我。”




“不说。”陈涛摇头,一脸无知,“什么是喜欢,不知道。”




陈宥维于是把他抱到怀里,挠他腰和脖颈,他瞬间破功,笑得在陈宥维怀里打滚,几个回合下来,一点力气都没有了。




他气喘吁吁举手:“停停,我想起来了,我确实有喜欢的人。”




陈宥维停下来:“谁啊。”




哪知陈涛神神秘秘说:“喜欢我的桃花哥哥。”




“什么?”陈宥维蹙眉,捏住他下颌盘问,“什么东西?”




陈涛难得占一次上风,笑得非常得意:“不告诉你。”




陈宥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,但仍然想听他亲口说,于是手下动作不停,继续撩拨他:“说不说?”




“不说!哎哟你别挠,你手往哪儿放呢……陈宥维!”




玻璃窗外雪霁天青,暖风吹拂,枝叶换上隐约的鹅黄嫩绿,冬日寒冷缓缓退场,阳光日渐明朗,又是一年新春时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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